打开油罐盖，一股刺鼻的臭鸡蛋味扑鼻而来，浑浊的黄色液体在里面流动，这是不能用于车船的半成品油。但只要添加一点去味剂和颜料，它们就可以摇身一变，成为味淡、色浅的“正规柴油”，而一条黑色的成品油产业链就藏在其中……

流动加油生意越做越大

2020年下半年，阿云在机缘巧合下认识了两个油罐车老板，眼见他们私自给人送柴油利润可观，她也盘算起了自己的生意经，有样学样添置了一辆货车，并找到了一个可以长期为自己供货的可靠老板刘某，刘某每个月会请司机去外地油厂低价进货，尽管油厂员工明确表示这个柴油属于半成品油，不符合现行的国六标准（国家第六阶段机动车污染物排放标准），刘某自己也闻得到臭味，但油厂员工没有具体说明这些油的用处，刘某就装傻充楞将这些油运回来卖给阿云，一人进货，一人销售，两人合作十分愉快。

每个月，刘某可以拉回700吨左右的半成品油，每吨进货价随柴油价格波动保持在4700-5300元之间。通常情况下，刘某会在进货价的基础上给每吨油加80元卖给阿云。

阿云以每吨5380元的价格对外销售，与正规石化公司6400元左右一吨的价格相比，阿云这里售卖的柴油基本打了八折，低廉的价格成了她的致富“王牌”。

为了储存大量柴油并扩张自己的生意，阿云还购买了三辆小货车，将车座卸下，里面装上大油桶，还网购了计价器和油枪，将它们成功改造成了流动加油车，由司机开车去上门服务。价格低廉又方便快捷，从为工地上的挖机加油开始，在用户们的口口相传下，阿云与刘某的生意越做越大。

火眼金睛侦破“黑柴油”交易

过于低廉的价格，也不是没有引起过买家们的怀疑，面对顾客的疑问，阿云还拍着胸脯保证，她的油跟中石化的一样，也是通过检测的，只是因为不需要额外的人力和场地费所以更便宜，再加上她每次都会为这些劣质柴油添加去味剂和颜料，顾客们从外观上感受不出差别，也就相信了阿云的说辞。

但“私油”难免会出现问题，黄力家的车队曾经在阿云这里加油，因为柴油质量不行，含水量太大，导致车和挖机都坏了，需要花费好几万元进行维修，而此时的阿云却推诿逃避，黄力也只好自认倒霉。

不过“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2021年6月，松江区公安分局民警在日常巡逻中发现两辆停靠在路边的车辆有异常，其中一辆面包车车窗覆盖黑色不透光贴膜、车身底盘明显低于正常高度，更“诡异”的是，这辆车还伸出一根管道将自己与另一辆大货车紧紧相连。

敏锐的民警立即进行盘查，发现面包车系经过私自改装的非法加油车，正在为大货车非法加注柴油。交易被侦破，阿云和刘某很快被抓获归案。

经检测，本案中查扣的多份柴油均硫含量超标，部分柴油还有馏程等多个其他指标不符合国六0号柴油技术要求，系伪劣产品。同时，根据现有交易凭证，阿云的销售数额已超50万元，达到入罪标准，而从2020年8月至案发，刘某都是阿云最主要的供货商，合作稳定且对阿云以次充好的行为知情，起到了积极帮助作用，亦应追究刑事责任。

2021年10月27日，松江区人民检察院以销售伪劣产品罪对被告人阿云、刘某提起公诉。2021年12月9日，松江区人民法院作出一审判决，采纳区检察院指控意见，判处阿云有期徒刑七年六个月，并处罚金人民币五十万元；判处刘某判处有期徒刑三年九个月，并处罚金人民币二十万元。

牵头铲除黑色产业链

阿云和刘某得到了制裁，但这还远远不够，“黑柴油”问题重重，必须要连根铲除。

所谓“黑柴油”，多为轻循环油，它原本是柴油的组成成分，但近年来随着调油技术的不断优化，不法商家只需要几个大油罐就可直接将其加工成非标柴油对外销售。这样的“黑柴油”，硫含量甚至可高达限定标准的100多倍，长期使用会对车辆油路、发动机等部件造成损害，降低车辆使用寿命。

同时，简陋的调油设备很容易发生泄露，污染土壤和水资源，车辆使用“黑柴油”还会造成尾气中硫排放超标严重，造成大气污染，破坏生态环境。

此外，“黑柴油”在经营中往往违规存储，没有正规的消防设施和灭火器，甚至直接存放在在民房院内、小区停车场等处，加油时，流动车就直接停在人来人往的工地上，对周边居民、社区安全和工地生产建设带来极大隐患。

更重要的是，从阿云和刘某销售伪劣柴油的行为来看，这类非标柴油已经形成了一条完整的黑色产业链：供应商进口或提炼半成品油销售给批发商，批发商转卖给零售商，这些零售商自设油罐、自主调油，最后用流动加油车上门为终端的卡车、挖机等消费者服务。因此，除了打击消费端，围堵源头也至关重要。

阿云、刘某销售伪劣产品一案案发后，松江区人民检察院围绕伪劣柴油来源、销售渠道、销售数量等问题也提出了进一步侦查意见，与公安机关合力夯实证据，精准指控犯罪，最终按图索骥，根据销售渠道层层深挖，陆续捣毁非法存储、销售柴油窝点5处，现场查获柴油40余吨、油罐车5辆、流动加油车13辆，对外省流入本市的“黑柴油”从源头至终端分销环节进行全链条铲除。

同时，案外的延伸工作并没有停止。松江区检察院积极履行监督职责，牵头与区公安局、区市场监督管理局、区经委等部门多次召开联席会议，就涉案柴油鉴定、销售伪劣柴油行为定性等进行研讨，确保案件侦破后能及时固定证据，并进一步对私售柴油的监管问题达成共识。

接下来，多部门将合力查处未获得许可从事柴油经营的“无证”违法行为，进一步排查柴油运输车辆存在的消防隐患，并对危险品货物运输企业柴油运输车辆的行驶路线及区域进行监管，加强流动柴油车辆的属地安全责任落实，力求更精准、有力打击销售伪劣产品犯罪。

“黑柴油”买卖由于流动性大、隐蔽性强，一直是司法打击的难点。作为国家利益、公共利益的维护者，检察机关会履行好自己的义务，督促相关行政机关开展专项查处行动，弥补好行刑衔接的空白地带。同时带头牵动工商、税务、环境等行政主管部门和安全生产监督管理部门，变多头监管为监管合力，坚决打击“黑柴油”。

检察官说法：希望广大消费者可以意识到非法倒卖柴油不仅破坏社会经济秩序，其在存储、运输和销售过程中缺乏防范措施，还会带来很大的公共安全隐患。因此，请使用者通过正规渠道加油，切莫贪图小利，如发现私自储存和贩卖汽油、柴油等易燃易爆危险物品的行为，要及时举报，司法机关将依法严厉打击。

来源：周到上海       作者：​佟继萍 潘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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